在莫斯科留学期间,为了学费,我和众多的留学生一样,四处寻找工作。莫斯科一家小型的中国皮衣公司因没人懂俄语,就让我去给他们当翻译。在提货送货的过程中,我认识了一批来莫斯科的练摊者,发现练摊虽然比翻译辛苦,但收入也比翻译高得多。在做了3个月的翻译工作后,我最终加入了莫斯科中国同胞的练摊大军中。
一辆板车、一张折叠小桌和一小捆绳子,我与一个福建朋友合租摊位的全部配置。所谓摊位,就是市场管理人员给你划定的露天的一块地方,摆上桌子就算一个摊位了。俄罗斯警察一见到中国人和满车货物,也会和中国的城管一样,走上前“罚款”。“施特日阿夫”(罚款)是他们使用频率最高的单词。他们拿了罚款,往往是既无罚单也无任何解释,久而久之,摆地摊的人也就把收钱的现象当成租金的一部分了。我曾问一个熟悉的俄罗斯司机,能否找一条遇不到警察的路,这位憨厚的师傅告诉我:“除非你从天上飞。”
除了每周一市场休息外,我几乎风雨不误地操持着自己的“小买卖”。虽然与那些专业练摊族比,我不能一整天待在市场上。因为,星期一上午我必须同导师一起讨论论文,每星期有3个下午要上课。下午有课的时候,我必须中午12点之前从市场返回。在其他练摊者眼中,我也许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偷懒者,可是这其中的辛苦只有我自己清楚。两年多来,我没有回过中国,也几乎没有离开莫斯科市,只有一次,和几个朋友一起开车去图拉参观列夫·托尔斯泰的故居,但当天晚上就返回了。我每天凌晨3时起床,把货物装在大包里,绑在板车上,4时左右开始动身去自由市场。漫天大雪和无数的路灯,使得莫斯科的冬天哪怕是深夜也有很好的能见度。我们住的地方离市场的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可拉着一板车货走起来却十分艰难。先要从一个桥洞里通过,大桥底下没有积雪,没有路灯,是常遭打劫的地方,因此成群结队就成了一种安全需要。桥前面的一个横跨电气火车的铁桥是必经之道,铁桥的一侧有两个铁槽,刚够放下类似于我们那种板车的两个轮子。铁槽很陡,如果没有一点手劲和技术,沉重的一板车货就很容易从铁槽里滑下去。
刚上市场时,我总感觉不自然。俄罗斯人摆地摊几乎从来不吆喝,他们总是把待售货物摆在那里或抓在手上,静静地等待顾客到来,颇有点姜太公钓鱼的味道。我总是想,为什么他们从不吆喝?在国内我没有过当促销员的经历,但一走进商场、超市,各种宣传语总是不绝于耳,更别提五爱街、早市这样嘈杂的地方了。后来,我想起了那位至今仍静静地躺在红场边上的俄罗斯老人列宁说过的一句话:“在市场上叫卖得最凶的人,往往是想把最坏的货物推销出去的人。”俄罗斯人大概都认这个理。
两年的练摊不仅解决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问题,而且还略有节余。我常想,我这样一个在国内只会低头看书偶尔打打篮球的毛头小伙子,在生活的逼迫下居然能赚钱,也真是一个奇迹。生活的确是一本最有价值的教科书。在莫斯科自由市场上你会发现,大学教师、博士和农民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如果生活迫使你去做你不熟悉或不想做的事,只要你用心,也能够做好。(留学生:张洛 记者:姜渌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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